第(1/3)页 亥时初(晚9:00),林怀安带着一身黏腻的汗水和心中尚未平复的微妙波澜,从寂静的国术教室回到了临时宿舍。 夜风一吹,湿透的后背泛起阵阵凉意,也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。 刚才那意外的触碰和王伦瞬间流露出的窘迫,像一道细小的涟漪,在他心里荡开,但很快就被身体极度的疲惫和对明日训练的隐隐担忧压了下去。 宿舍里,赵大勇早已鼾声如雷,孙猴儿四仰八叉地躺着,嘴里含糊地磨着牙。 只有张士晋还就着煤油灯在看那本手抄拳谱,眉头紧锁,不时揉着酸胀的胳膊。 “怀安兄,才回来?王主任留你开小灶了?” 张士晋压低声音问,带着羡慕。 “没,自己加练了会儿。” 林怀安简短答道,放下东西。他此刻浑身黏糊糊的,汗水干了又湿,散发着浓重的汗味。 他想起城里学校有公共澡堂,可这西山女中,他们这些短期借住的男学员,洗澡成了问题。 白天训练完,大家都是用井水胡乱擦擦身子了事。 他提了木桶,走到宿舍后的水井边。 月色很好,井台湿漉漉的。 他费力摇动辘轳,打上半桶冰凉的井水。盛夏的夜晚,这井水却寒得刺骨。他咬了咬牙,脱下湿透的上衣,用汗巾蘸着冷水,快速地擦洗头脸、脖颈、前胸后背。 冰凉的触感激得他浑身一哆嗦,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,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痛快的、驱散疲惫的清醒感。 他又就着水桶,草草冲洗了双脚。 山间的尘土和汗水混合成的污垢,在脚面上形成了清晰的黑白界限。 擦干身子,换上干净的内衣,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些。 回到床边,他没有立刻睡下,而是点亮了自己床头那盏小小的煤油灯,橘黄色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,驱散了一小片黑暗。 他从藤箱里取出高一的数学课本和笔记本,就着这昏暗的光线,开始复习起来。 白天的训练耗尽了体力,但他的大脑依旧需要运转,需要用知识来填补和平衡。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,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锚定——无论身体经历何种磨砺,属于“学生林怀安”的本分与追求,不能丢。 然而,疲惫如潮水般涌来。 眼皮越来越沉,书上的公式和符号开始跳舞、模糊。 他强打精神,用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。 “咚!咚!咚!”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,伴随着一个略带不满的苍老声音: “里面的学员!几点了还亮着灯?小心火烛!赶紧熄灯睡觉!明儿还要早起!” 是负责这片宿舍区的老校工。 张士晋吓了一跳,连忙吹熄了自己的灯。 林怀安也只得合上书本,吹灭了那豆大的火苗。 宿舍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,只有月光从窗棂透进来,洒下一地清辉,以及赵大勇越发响亮的鼾声。 林怀安躺在硬板床上,浑身的酸痛在放松下来后更加明显地袭来。 大腿、腰背、肩膀……无一处不在**。但奇怪的是,这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,并未让他感到难以忍受,反而有种异样的充实。 他闭上眼,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起白天的画面: 王崇义沉稳的示范,王伦那轻描淡写却透着玄妙的一掌,还有夜晚教室里那意外的接触和对方瞬间窘迫的神情…… “他……到底是个怎样的人?”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。很快,沉重的睡意便如山般压下,将他拖入了黑甜的梦乡。 寅时六刻(晨5:30),天还是漆黑一片,急促的铜铃声再次撕裂了黎明前的宁静。 与昨日不同,今天的集合地点不是国术教室前,而是校门口。 二十几名学员睡眼惺忪、呵欠连天地聚拢过来。 王崇义已经等在那里,身旁还站着一脸肃然的王伦,他似乎总是比别人更早到达。 “从今天起,每日晨练,先绕着学校外围山道,跑五里地。” 第(1/3)页